第(2/3)页 于谦说得没错。 此刻,他的价值是最高的时候。 若能卖个好价钱,也是值得的;若不识相,就凭这些吓破胆子的残兵,真能打赢于谦? 那是于谦啊! 人的名树的影,他一个小小的永谢步部的小贵族,也闻听过于谦的大名。 “大明皇帝敢用我吗?”塔尔松口了。 他没有选择。 这支六千人的军队已到了崩溃的边缘,就算他不投降,也会有人杀掉他投降的。 与其回去一落千丈,不如去大明当个伯爵。 “哈哈哈哈!” 于谦得意大笑:“陛下雄才伟略,视天下百姓如一家,只要你有能力,陛下必然给你名声鹊起的机会!” 塔尔咬了咬牙,单膝跪地:“永谢步部首领塔尔古金,愿降大明!” 他耍个心眼,封自己为首领。 “你个叛徒!” 却在这时,有个蒙人怒吼着冲上来要砍死塔尔。 咻! 破空一箭,正巧扎在那蒙人的胸口。 顾荣率着亲卫压近战线,刀锋出鞘的声音,让这六千人摇摇欲坠。 不少蒙人惊恐跪下。 越来越多的蒙人跪下了。 塔尔则傻眼了,方才他若是有半分不轨,就会被箭矢射杀。 看这箭矢的射穿力,说明压后的是神射手,又能在黑夜中视物,绝对不是简单人。 于谦却如铁塔一般站着,不说话,定定地看着蒙人。 跪在地上的蒙人原来越多。 “不跪者,杀无赦!”于谦忽然出声。 噗噗噗! 箭矢破体的声音,几个蒙人倒在血泊之中。 “啊啊啊!”跪着的蒙人以为明人要杀光他们,吓得哭嚎起来。 六千人悲拗哭嚎。 战心彻底崩了。 他们没敢拿起武器反抗,因为他们被吓破了胆子。 于谦缓缓吐出一口浊气,这样的降兵,他才敢用。 他一直在冒险。 在鞑靼兵跪降的时候,他还下令杀人,一旦鞑靼兵拿起武器,一拥而上,他于谦就死在这里了。 但是,为了让这支降兵成为战斗力,他必须要树立权威。 让鞑靼兵怕他。 看吧,武器就在手边,愣是没有一个鞑靼兵敢拿起来杀他于谦。 说明,他们害怕于谦。 失去首领的永谢步部的军心彻底崩了。 “本帅于谦,代天受降!” 于谦恭敬朝着紫禁城的方向叩拜,然后才受了塔尔古金的降。 殊不知,他叩拜行礼的时候,后面的顾荣、吴遵等人都捏了一把汗。 万一有蒙人暴起,于谦就没了,这场大胜就变成了大败。 收降之后,便让兵卒原地坐下,让火头军给他们发放饭食。 于谦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。 但脸上毫无表情,看不出喜怒。 他让人搬来一张椅子,他于谦就坐在城门之下,看着这些鞑靼军。 “损失多少?”于谦问顾荣。 “回大帅,阵亡四百人,六百余人受伤,但还能再战。”顾荣斩钉截铁。 能用两千人,硬抗一万多人,足见于谦亲兵战力之强。 他的亲兵,披甲率百分百。 用的是最好的武器,伙食是最好的,铠甲也是最好的,都是用海量的银子喂出来的。 死一个他于谦都心疼。 一次死了四百多人,伤筋动骨。 再练出这样的强兵,起码需要四五年的时间,期间需要海量的银子喂。 “损失不大,命令兵卒晚上休息,明日再战。”于谦心疼,却不能说出口。 战争不知道还要打几天。 能活到最后的,也不知道有几个人。 战果不小,损失同样是巨大的。 “大帅,您在这里不安全。”顾荣小心劝谏。 “本帅盯着他们。”于谦目光灼灼,他不放心蒙人,万一反水攻城,他一切计划就毁于一旦了。 “那弟兄们也护卫大帅……” “你们回城!” 于谦挥手拒绝:“这些人已经投诚了,是明军了,如何能区别对待?” “明日还需要他们为本帅效命呢!” “今天晚上,就本帅自己坐在这里,陪着他们坐着。” “让他们心里舒服。” “让他们对大明产生一丝归属感。” “明日才能奋勇杀敌。” 于谦目光坚定:“你们全都回去,本帅盯着他们,他们不敢反!” 顾荣还想留几个人护卫。 却被于谦拒绝了。 “还有,派人将设伏的人抽回来一批,咱们的人太少了,不足以弹压鞑靼人。” 顾荣领命而去。 “塔尔,你来护卫本帅!”于谦高声道。 他不用顾荣,而用刚刚归降的塔尔。 塔尔明显一愣,完全没想到,于谦竟然敢用自己刚刚归降的人,护卫他? “本帅的脑袋就交给你了。”于谦瞅着塔尔,笑了。 笑容意味深长。 塔尔莫名其妙地想到那一箭。 如果他对于谦动手,会不会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箭,杀死他? “塔尔古金愿为大帅效力!” 塔尔单手扶刀,立于于谦身侧。 于谦毫无畏惧。 他也在赌,赌塔尔不敢反。 但他不是傻子,不会真的将自己的脑袋,真的交给一个蒙人。 这城门后面都是他的人,只要塔尔有任何风吹草动,就会被人一拥而上杀死。 他在安蒙人的心。 让蒙人亲眼看着,他这个大帅信任蒙人,不以族群划分边界。 于谦慢慢闭上眼睛,坐在椅子上开始入眠。 他实在太累了,从到大宁,就没有一夜睡得舒坦,他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。 在大战的最后一刻,他终于能安稳入眠了。 一切都准备好了,成与不成就看天意了。 塔尔竟有些感动,这种被信任的感觉,真好。 鞑靼大营。 四散的土默特部人四处抢掠,被杀了一些,更多的被毛里孩收拢。 “明人也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时候?” 毛里孩哈哈大笑:“他们以为,踹了营就能招降草原上的勇士?傻乎乎的明人,倒也可爱!” 那几个土默特部的首领心里滴血啊。 被毛里孩收走的部民,还会还给他们吗? “继续收拢兵卒!”毛里孩让翁牛特部的人去做。 就在此时。 胡豅和于康吵了起来。 “不能再这样糟践兵卒了!”于康对胡豅发疯起来十分不满。 胡豅反驳:“你想不想做霍去病了?” “咱们有多少人,不能再浪费下去了!” 于康抓着胡豅的衣领,指着背后的兵卒:“你睁开眼睛看看,咱们的人个个挂彩,都受伤了!” “他们现在需要休息,休息!” “咱们该带着他们回家,而不是去当什么霍去病!” 胡豅眸中充满失望。 那些没有兵器的鞑靼兵,都是待宰的羔羊,这个时候不杀,难道等着去战场上杀吗? “于康,咱们进了敌营,就别想活着回去了。” “你不知道吗?” 胡豅目光阴沉:“的确,踹营损失了上千人,但咱们杀了三千多人,收降了三千多人。” “就该一鼓作气下去,招降更多的鞑靼人。” 于康却打断了他的话:“那你考虑过没有,咱们的人死光了,招降的鞑靼人还会忠心卖命吗?” 胡豅一怔。 “你想过没有,把武器发给他们,他们会拿着兵器杀戮自己的同袍吗?” 于谦又问:“醒醒吧胡豅,咱们的战果已经够大的了,咱们的勇士也累了,该回家了。” 胡豅回头,看向那些跟着他不畏艰苦,潜伏敌后; 又跟着他闯入敌营,百战不退的精锐兵卒。 此刻都带着疲惫。 他们已经厌战了。 对杀人立功不感兴趣了。 他们现在就想活着,回家,享受。 这才是兵心。 有时候兵卒不是跟着将领走的,而是将领跟着兵心走的。 兵卒如水流,将领在驾舟,不顺则翻。 胡豅满脸颓然。 从古至今,只有一个霍去病。 多少英雄想做霍去病,但两千年过去了,只有一个霍去病! 他想做霍去病,却远远不够格。 “罢了,休息两个时辰,等夜深了,我就带你们回家!”胡豅也要妥协了。 兵卒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。 原来,于康比自己更懂军心。 于康坐在胡豅身边:“胡豅,你有野心,我也有,但有时候要学会妥协。” 胡豅不看他。 他爹妥协了一辈子,他最讨厌的就是妥协。 他向来是我命由我不由天。 可战场上,教会他做人了。 有些事,不是想就能办到的,机会就在眼前,却抓不住的那种无力感,让他十分颓废。 “你发现没有,鞑靼大营里似乎没做饭。”于康忽然说道。 胡豅一愣。 还真是,他们倒是用了饭,是贴身携带的军粮,已经不多了,兵卒也都省着吃的。 而那些降卒,也吃到了大明军粮,才没有哗变的。 说明鞑靼兵没吃饭。 这是机会啊。 “你怎么看?”胡豅眼睛亮起。 “翁牛特部肯定占领了粮仓,控制了火头军,不给各军供饭。” 于康幽幽道:“如果咱们用饭来说服鞑靼兵,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。” 胡豅眼睛亮起。 对呀。 带着鞑靼兵回大宁城吃饭,说不定真的能招降更多的鞑靼兵。 “就这么办!” 胡豅站起来,他去降兵那边。 他们不太懂蒙语,只能听懂一点点,所以想招降鞑靼兵,还得靠降兵。 “干脆,把这些降兵都撒出去,咱们打出旗帜,带着鞑靼兵去大宁城吃饭!” 胡豅要玩就玩大的。 于康充满担忧:“咱们大宁城没多少兵,万一这些人见大宁城空虚,趁乱抢城可怎么办?” “怕什么!他们连个兵器都没有,拿什么夺城?” 于康还是不放心。 胡豅却懒得理他,打出旗帜,去大宁城吃饭! 用蒙语写的。 鞑靼降兵被撒出去,没说去大宁城受降,只说去大宁城吃饭。 越来越多的人往大旗中间汇聚。 “这人也太多了!”于康吓到了。 打起旗帜,竟有五六千人往大旗中间汇聚,都不知道从哪来的人。 胡豅吞了吞口水:“那些降兵回来了吗?” “不知道啊!” 天都黑了,大家怎么认脸啊。 都看不清。 于康有些担心:“差不多了,该往大宁城方向走了。” “再等等,再等等。” 胡豅让人把兵器紧紧带在身上,绝不能被鞑靼兵抢走。 可汇聚的人越来越多。 转眼超过了一万人。 “快走吧!” 于康心里不安:“胡豅,不能等了,这些兵十分急躁,若是再不走的话,我担心他们会哗变,把咱们杀了!” 胡豅也明白了,人心不可逆。 等了一刻钟,这些鞑靼兵就十分不安分了,若是再不走,真的可能出现意外。 人流随着大旗涌出鞑靼大营。 往大宁方向走。 竟还有人往这个方向汇聚。 胡豅知道问题大条了,约莫一万五千鞑靼兵,有的骑马、有的拿着武器,而且越聚越多。 都随着大旗去大宁吃饭。 他们根本不知道打旗的人是明人。 他们只知道饿了,去吃饭了。 “有大股骑兵往这个方向来,不会是毛里孩的骑兵吧?”于康有些担心。 但他更担心的是,大宁城会不会被他们招降来的鞑靼兵给打破了。 “如果是毛里孩更好。” 胡豅瞥了他一眼:“他们还能自相残杀,咱们趁乱逃回去也就罢了。” “万一这些兵,都是跟咱们去吃饭的。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