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绝对是昏聩之君! 凭什么那些犯人就能被赦免呢? 怎么就没人站在受害者的角度,考虑问题呢? “陛下,您已经明旨大赦,岂能出尔反尔?”俞士悦都懵了,没经历过啊。 “那用不用朕下罪己诏啊?” 朱祁钰目光凌厉。 俞士悦赶紧磕头:“微臣不敢!” “不敢就闭嘴!不会说话就别说话!” 朱祁钰冷冷道:“那些罪人,统统塞边,安置去开平卫。” 明白了,皇帝摆明了是要移民嘛。 移民,在这个年代,约等于让百姓去死,所以老百姓对移民非常非常抗拒。 “谁还有意见?”朱祁钰环顾众臣。 没人说话,但大家都不懂皇帝的脑回路。 朝堂大赦天下,无非是告诉天下人有好事,至于谁有罪谁没罪,在高层眼里,根本就无所谓。 人会管两只蚂蚁打架吗? 一只蚂蚁打断了另一只蚂蚁的腿,跟人有什么关系? “刑部着手修改大明律。” “这大明律乃太祖所修,永乐朝修改了一部分,沿用至今。” “但很多条文,已经非常陈旧了。” “以后大明律年年编修,律法要严,从严治国。” 其实。 太祖修的大明律实在太血腥。 后世之君不断删改,律法正在不断放宽。 如今社会.矛盾尖锐,朝堂应该宽宥罪人,给百姓宽松的社会环境。 但是。 景泰朝至今,打了两次大胜仗,先破瓦剌,后破帖木儿,武功直逼宣德朝。 战事胜利,是可以缓解矛盾的,起码能将矛盾暂时隐藏起来。 朱祁钰要编修大明律。 有两方面考虑,一,律法过宽,不利于移民,他要行峻法,再用强征移民的方式给罪人减刑。 其二,大明律过于粗糙、陈旧,需要用新法。 既然是变革,就要用新法,属于配套。 “陛下,秦以严亡,汉以宽续,请陛下以宽治国。”叶盛道。 “峻法必行,但可用塞边的方式赎罪。” “若不愿意移民者,就在本地服刑。” “愿意移民的,就免去罪责,还给分地。” 朱祁钰道:“但法,必严!” 叶盛直接无语了。 您这办法……真绝! “诸卿,大赦天下绝对不能再有了。” “以后无论是新君即位,还是有什么普天同庆的好事,绝不许大赦天下。” “更不许以这些好事为由,减轻罪人的罪责!” “犯了罪,就要服刑认罚。” “秦以暴亡,但秦若不行厉法,怎么会统一华夏?” “此事不再争论。” 朱祁钰道:“诸卿都是饱学之士,编修律法,诸卿都要参与进去,给俞士悦出谋划策,朕要修厉法峻法,让百姓看到律法就害怕。” “臣等遵旨!”诸卿没意见了。 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。 皇帝将科举舞弊案小事化了,换来了开疆拓土,和律法的修改。 政治交易结束。 朱祁钰下朝的路上:“冯孝,去告诉许感,把刘升抓起来,秘密审讯,拿到信息后,不必留着,就说他畏罪自杀了。” “奴婢遵旨!” 让朱祁钰恐惧的是,他看好的刘升,都是那股势力的一员。 还有多少人,参与过会试舞弊? 至于乡试的舞弊,根本就查无可查,实在太多了,那些举人,究竟有几个是真才实学呢? “皇爷……” “此事到此为止,让舒良不必深查。”朱祁钰叮嘱一句。 “奴婢遵旨。”冯孝知道,这件事不能查了。 回到乾清宫。 秦成送来急报:“皇爷,广州市舶司传来急报。” 朱祁钰打开来看,登时喜形于色。 赢了! 刘玉统兵打佛郎机一个措手不及。 打沉了一艘船,缴获了七条船。 一百多支佛郎机铳,还有五尊火炮,还有几船的土豆、辣椒、地瓜等等,不计其数。 俘虏了二百余人,正在运往京师。 “好!大赏,大赏刘玉!” 朱祁钰喜形于色:“这个刘玉是会打仗的,重赏!” “恭喜皇爷,贺喜皇爷!”乾清宫宫人跪下恭贺。 “哈哈哈!” 朱祁钰一扫晦气,神情愉悦:“看看,朕就说过吧,佛郎机铳比咱们的铳厉害。” “刘玉身临其境,深有感触。” “这回咱们能仿制出来了!” “等运到京师,先拿到奉天殿上,让朝臣看看,朕之前说了,他们不信。” “佛郎机的船留在造船厂,让工匠看看,是咱们的船优秀,还是他们的船好。” 朱祁钰十分高兴。 “叫刘玉的人实在太多了,曹吉祥手下就有个刘玉,宫中有几个刘玉。” “朕给刘玉赐名,就叫刘震海。” “奴婢待刘玉,哦,刘震海谢皇爷隆恩!”冯孝跪在地上。 “你倒是滑头!哈哈哈!”朱祁钰大笑。 最近好消息频传。 收拢了帖木儿汗国的兵,又夺了佛郎机的船,收获颇丰啊。 大明国力正在复苏。 “去催刘震海,加快速度入京,沿途所有船支给其让路,朕要快点看到佛郎机铳。” 朱祁钰高兴的时候。 贡院。 舒良却在琢磨,胡信是怎么死的? 陈玑是代瑛,他在院内,是怎么传信给院外的? “范青,你怎么看?”舒良发现范青是个破案人才。 范青恭敬道:“回厂公,标下以为,陈玑是替死鬼,真正的代瑛,隐藏在贡院之内。” “院内?”舒良问。 “标下认为,就在院内。” 范青分析道:“毕玉说过,临考前,他的信代瑛没收到。” “说明代瑛没在客店内。” “和外界隔离的地方,只有贡院。” “从题目进入贡院,贡院便落钥,不许出入。” “所以,标下推测,代瑛就在院内。” “而且,他先杀胡信,再让陈玑做替死鬼,这样就完美掩饰了他的存在。” 范青分析得有道理。 舒良微微点头:“你怀疑是谁?” “厂公,咱们可能进入一个误区了。” 范青认真道:“咱们一直在想,代瑛是一个人。” “那您有没有想过,代瑛是很多人呢?” 舒良眼睛一亮:“你仔细说。” “您想想,咱们审讯胡信时,胡信眼神闪烁,用一个秘密隐藏另一个秘密,很明显他还有很多秘密没说。” “而从毕玉的口中,代瑛是一个非常神通广大的人。” “可您想想,一个人能做成这些事吗?” 舒良却道:“如果只有一个代瑛,其他人只是代瑛的手下呢?” 范青却摇摇头:“厂公,代瑛只是个代号,不是真正名字。” 舒良恍然。 是啊,代瑛只是一个代号,谁用不是用呢? “你接着说。” 范青称是,接着分析:“审讯杨大荣的时候,标下就在想,是不是很多人共用一个代瑛呢?” “接着,胡信死了!” “咱们的反复探查,都没找到毒药的来源。” “自始至终,胡信都没和其他人接触过。” “这就说明了,胡信是知情者,那么他就是代瑛。” “而陈玑刚刚从公堂出去,转头就自杀了。” “整个贡院,都在东厂的眼皮子底下,他陈玑怎么躲过那么双眼睛,自杀的?” “还有那个杨大荣,他为什么刚指认出陈玑,陈玑就死了?” “所以,标下怀疑,胡信、杨大荣、陈玑,都是代瑛!” “甚至,整个贡院里,还有代瑛!” 舒良颔首,拍拍范青的肩膀:“你分析得不错,那本公给你机会,能不能把其他的代瑛,都挖出来?” “标下必不负厂公厚望!”范青就等这样一个机会。 他没有孟州、张永年的狠,也不是龚辉,是舒良的心腹,他只能靠能力,得到厂公的赏识,一点点往上爬。 “好,你去查,把整个贡院翻过来,也没有问题!” 舒良这边刚让范青去查。 宫里就传来消息,令舒良停止调查,返回宫中交差。 “皇爷为何……”舒良刚问。 那公公却摇摇头,不语。 舒良只能领旨,但他没终止范青调查,而是打开贡院的门,入宫禀报。 入了宫,他快速进入乾清宫。 进殿行礼后:“皇爷,奴婢已经查出了眉头。” “嗯?说来听听?”朱祁钰抬起眼皮子,放下奏章,然后站起来。 舒良把范青的分析说了一遍。 “这是你想出来的?”朱祁钰讶然。 “奴婢没这个脑子,是范青想的。”舒良可不敢揽功。 因为完全没必要,他知道自己的权力来源,是皇爷的信任,而不是他有多大的能力。 “朕就说这个范青不错,你好好用吧。” 朱祁钰忖度着:“范青的分析很有道理,这个代瑛还真不是一个人。” “但不要查了。” “朕见过曹吉祥了,曹吉祥说,正统十四年,漠北王也查过此事,但忽然土木堡一败,命都快没了。” 朱祁钰亲手把舒良扶起来:“舒良,朕也怕,有这一天。” 噗通! 舒良赶紧跪下:“奴婢愿豁出一切,保护陛下!” “你的心朕知道。” 朱祁钰道:“所以现在不该查了,咱们力量太小了,朕看似拿回了皇权,其实处处受制。” “最可怕的是,朕不知道谁可信。” “近几天,朕反复在想,谁能成为朕的人呢?” “却想不出来。” “朕发现,该信任的时候,朕一个人都不敢信啊。” “这也许才是他们的目的,让朕怀疑所有人!” 朱祁钰幽幽叹息。 舒良哽咽道:“奴婢理解皇爷的苦处,但这群人刚好露出狐狸尾巴,奴婢以为应该全都抓出来,永绝后患!” “之前朕也是这样想的。” “但曹吉祥却说,朕查不出来。” 朱祁钰叹了口气:“若能查出来,胡信、陈玑就不会自杀了。” “你信不信,只要你再踏入贡院,杨大荣也会自杀的。” “这些人,不过是弃子。” “查他们也查不出什么来。” “把他们抛出来,无非是警告朕。” “唉,与其抓些小喽啰,不如培植自己的势力。” “舒良,朕跟你说句实话,如今朝堂、军中,所有人都朕都不信啊。” “你出宫,给朕培植心腹。” 舒良刚要说,想留在京中。 “不,远离朝堂,才能培养出心腹来。” 朱祁钰目光阴鸷:“京中朕尚能应付,他们还不敢换了朕。” “朕没儿子,反而成为朕最锋利的武器。” “朕做事没顾虑,也没挂念。” “这是朕最大的底气。” “你出京后,给朕培养心腹,培养可用的人。” 朱祁钰忽然不说话了,让舒良附耳过来:“等某一天,朕忽然给你下旨。” “是朕的亲笔,里面会有特殊记号,无人可仿制。” “到时候,朕不管你在什么地方,只要你活着,就要执行圣旨上的命令。” 舒良眼泪止不住地流:“皇爷……” “备不时之需而已。” 朱祁钰目光闪烁:“若有那一天,朕就需要你出手,让所有人给朕陪葬!” “奴婢豁出狗命,也为皇爷完成!”舒良使劲磕头。 朱祁钰点点头:“出京,即日就出京,不查了!” “奴婢必然为陛下培植出一批可用之人!” 舒良泪流不止。 他能感受到,皇帝心中藏着无比巨大的火焰。 等这团火燃烧起来,就是烈火燎原。 求订阅! (本章完)